20多年前,英国商业杂志《经济学人》曾戏称当时陷入萎靡经济状态的德国为“欧洲病人”,而在20多年后的今天,这位“欧洲病人”似乎又有旧疾复发的倾向。
根据欧盟统计局数据,2023年二季度,德国GDP环比零增长;2022年四季度和2023年一季度,GDP分别下滑了0.1%和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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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经济指标也不容乐观。反映通胀水平的核心指标,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7月同比上涨6.2%,环比增0.3%;7月IFO商业指数仅有87.3,为连续第三个月下滑;7月失业人数增至261.7万,失业率达5.7%。
德国ifo经济研究所(ifo Institute)认为,由于顽固的通胀对私人消费造成影响,德国经济今年的收缩幅度将达到0.4%,超过此前预期。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预测,2023年德国经济将会萎缩0.3%,低于4月上一份报告中的预计下行0.1%,是唯一一个预计GDP萎缩的发达经济体。
“德国经济走向更严重的衰退”正越来越多地成为共识。作为欧洲第一、世界第四的经济体,为何德国只能在衰退与经济停滞间苦苦挣扎?
前景黯淡
进入2023年下半年,全球多家央行都面临着通胀尚未触及“及格线”,但经济已经开始下行的窘境。这一现象在欧洲表现得尤为明显,其中又以德国最甚:其通胀数据、PMI指数、政府债务等经济指标均显著恶化。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德国7月CPI同比终值从6月的6.4%降至6.2%,与预期一致,其中食品通胀率从6月的13.7%降至11%,仍是影响CPI的主要因素。核心通胀率从6月份的5.8%放缓至5.5%。
标普全球公布的欧元区采购经理人指数(PMI)显示,德国7月制造业PMI跌到40以下,为38.8,接近2020年新冠疫情刚暴发时的水平;服务业PMI降至52,为连续第二个月放缓;综合PMI从前值50.6跌至48.3,位于荣枯线以下。
工业是德国经济支柱,占其GDP的24%左右。而最新工业产值数据显示,德国6月份工业产值连续第二个月下降,降幅为1.5%,远超上个月0.1%的降幅;其中,汽车业产值降幅3.5%,建筑业降幅为2.8%。
债务负担方面,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第一季度末,德国公共部门(联邦政府、州、市政当局和市政协会及社会保障,包括所有额外预算)债务达到24066亿欧元,创历史新高。在高利率的背景之下,未来财政腾挪的空间将更加狭小。
此外,德国7月IFO商业指数仅有87.3,已下滑至8个月来新低,受访的9000名经理对其公司当前状况和未来半年的前景都做出了更糟糕的评估;7月德国申请标准破产程序的企业数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3.8%;疲软的经济还对劳动力市场产生了消极影响,德国7月失业人数增至261.7万,失业率达5.7%。
种种迹象表明,德国春季复苏的希望未能实现,三季度再次出现萎缩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德国行业游说团体德国机械制造业协会(VDMA)首席经济学家维彻斯(Ralph Wiechers)也认为,“目前还看不到好转的迹象。”
内外因交织
荷兰国际集团宏观研究主管布热斯基(Carsten Brzeski)认为,正如整体经济一样,德国出口陷入停滞。对外贸易不再是德国经济增长的坚实支撑,反而成为阻碍因素。
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德国经济暂时表现不佳,主要原因是德国是一个出口为导向的经济体。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近日公布的数据,德国6月出口额1313亿欧元,比上月仅小幅增长0.1%,此前德国5月出口额为1305亿欧元。
哈贝克还提到了能源与通胀的影响。“(一年前)我们失去了大约一半的天然气来源,其他国家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性并没有我们这么高”。
2022年以来,在新冠疫情与俄乌冲突的双重冲击下,德国国内的结构性问题日益显著,其中又以能源转型问题最为突出。
“在默克尔时代,没有一项结构性改革可以提高国家效率。然而,能源转型与现实脱节产生的持久影响直接导致了德国的衰落。”德国著名企业高管沃尔夫冈·赖茨勒(Wolfgang Reitzle)在德国《世界报》的一篇文章中言辞犀利的表示。
赖茨勒指责,“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能源政策比德国更鲁莽,德国似乎相信自己可以单枪匹马地拯救世界气候。德国已经放弃了核电,最近甚至在能源严重短缺的情况下关闭了功能完善的核电站。电力正在被法国的核电和德国的燃煤发电等所取代。”
与此同时,对俄罗斯的制裁政策极大削弱了德国的经济实力。
出于遏制俄罗斯、继续掌控欧洲、拓展能源出口市场等多重战略考虑,美国在俄乌冲突问题上不断火上浇油,鼓动欧洲对俄罗斯能源“脱钩”。自2022年2月24日以来,欧盟共推出了11套反俄制裁措施,总计影响到1800多个个人和法人实体,成为欧盟历史上最大的制裁制度。
“这直接导致了德国等欧洲工业大国能源供给短缺、通货膨胀加剧、民生受损。”德国萨克森州州长迈克尔·克雷齐默尔表示,“现在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后果:制裁对俄罗斯的伤害还不及对欧洲经济的伤害,高水平的通货膨胀吞噬了购买力。”
路在何方
面对由俄乌冲突引发的能源紧张与能源转型与现实脱节的复杂局面,多名专家学者认为,现在正是变革的最佳时机。
过去两年,很多企业给德国作为经营发展常驻地的评价开始转为负面。国际咨询公司凯度(Kantar Public)对150家德国企业所做的调查显示,四分之一的企业考虑将生产线从德国迁到国外;61%的受访企业认为德国作为经营发展常驻地“缺少吸引力”;15%的企业认为“完全不具备吸引力”。
德国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莫里茨·舒拉里克指出,“如果德国不想再次成为‘欧洲病人’,就必须勇敢地转向未来的增长型行业,而不是花费数十亿资金去维持耗能产业。”
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是,转型路上可能会碰到的“繁文缛节”。高盛集团德国和奥地利首席执行官沃尔夫冈·芬克(Wolfgang Fink)认为,向低碳能源转型是大势所趋,虽然政府正在提供支持完成这项工作,但是“资金需要实际流动”,“繁文缛节”正在减缓这一建设进程。
哈贝克也承认,德国经济必须加强竞争力。“我们必须消除投资障碍,减少官僚主义作风,消减盖章的环节。政治上的懒散迟钝的工作作风现在都必须被消除”。
舒拉里克表示,德国需要推出提升政府能力、推进数字化发展、应对人才短缺等问题的有效战略。德国公务员协会主席西尔伯巴赫(Ulrich Silberbach)则呼吁公共服务部门作为雇主必须更具吸引力,以实现数字化和去官僚化。
不过,具体到如何应对当前经济衰落时,德国的领导者并未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总理朔尔茨日前表示:“德国经济正在经历充满挑战的时期,但德国经济面对危机时的表现要比预期更好,我们仍然能够很好地应对当前的经济问题。”
本文源自:国际金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