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陈倩

摄影记者 刘中灿

(资料图)

通讯员 肖忠红

持续数日的阴雨，在4月5日清明节这天结束，湖北赤壁羊楼洞烈士陵园，迎来了祭扫的7位烈士的13名亲属和40多名志愿者们。

今年祭扫的人当中，有两位来自北国的烈士亲属，经历了数十年的等待，即使来湖北的旅途几经曲折，冒着狂风暴雨，他们依然遵循着亲人的召唤，坚定前来。

烈士亲属和志愿者在陵园

暴雨改道也无法阻挡他们寻亲的脚步

4月3日不期而至的一场暴雨，让几位烈士亲属的第一次羊楼洞之旅更多了一些波折。

芦凤云（左）和芦春红

吴磊是到去年才知道三太爷吴海廷安葬在湖北赤壁羊楼洞的。在此之前，家里只收到过政府送来的一个包裹，是用急救用的三角巾包裹的吴海廷的遗物，上面还留着血迹，里面有军功章、信和照片，但是没有地址，几十年来都没人知道他安葬在哪里。原广州军区政治部记录的烈士名册里，吴海廷的籍贯是昭乌达盟双养山，这个地名一直查不到。直到2022年7月，山东青岛蓝海救援队民间寻亲组负责人郭延峰，利用排除法找了十多个不同的地名后，才确定吴海廷的故乡是在现在内蒙古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新民乡的双山村，这才联系到了吴磊家。

今年清明节前，吴磊和哥哥早早就做好了来扫墓的准备。但是4月3日武汉的暴雨，让航班一度取消，他们辗转几次，等了四五个小时，终于订到一班飞往武汉的航班，后又因为大雨，在武汉天河机场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赶到赤壁。

黑龙江的芦占富烈士的侄孙女芦凤云、芦春红姐妹俩的旅程则更曲折，由于飞机已经接近武汉，却由于暴雨无法降落，盘旋等待无果后备降到了合肥。她们又临时改乘高铁才赶到了武汉。

但即使有再多曲折，他们也没有改变原有的计划，“一定要到赤壁看看亲人”，成为他们奔波的动力。

撒一把家乡土，带走烈士墓前土

吴海廷是哪一年离开家的，不仅作为家里第五代的吴磊不清楚，甚至吴磊的奶奶都说不上来，只知道他离家几年后，当地政府送来了一块方巾，里面包着吴海廷的遗物。“我爷爷见过三太爷（指吴海廷）的照片，挎着手枪，应该是个军官。”吴磊把他保留的三太爷的军功章给极目新闻记者看，那是解放东北纪念章和解放华北纪念章。根据原广州军区的档案记录，吴海廷1947年入伍，1952年牺牲，牺牲时年仅30岁。

把家乡土撒在烈士墓前

芦凤云对芦占富的称呼是“爷爷”，原来，芦占富离家时还没有成家，没有留下子女，于是太爷爷做主，让芦凤云的父亲过继给芦占富。父亲还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家里收到过芦占富的烈士证和遗物。几十年来，他们都不知道，芦占富到底安葬在哪里，直到寻亲志愿者在去年联系到他们。父亲年事已高，就决定由芦凤云姐妹作为代表，完成这次迟到了数十年的祭拜。

今年的好几位烈士家属在祭拜时，都带上了家乡的土。吴磊带来的土，是从吴海廷父亲的坟前取的，“听说三太爷的父亲生前一直念叨他，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为了还老人的心愿，就让家乡的土来陪他。”土被小心地装在一个红布袋子里，一直由吴磊贴身带着。

装土的红布袋子

辽宁省新民县烈士周学山的外甥娄塔新，河南省义马市张祥忠烈士的侄子张金来也带来了家乡的土。他们把家乡的土撒在烈士墓前，离去的时候，带走的是羊楼洞烈士墓前的湖北土。

“带回了这里的土，也相当于是带他们回家了。”吴磊说。来自家乡的酒、老点心，亲属们用这样的方式，寄托着对亲人的怀念。

“余发海们”还在为烈士找亲人

在今年清明节来羊楼洞祭拜的烈士亲属里，还有河南的傅长学烈士的亲属，也是第一次来赤壁。羊楼洞烈士陵园会广为人知，找到亲人的烈士越来越多，和赤壁的一名退休民警余发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2005年，两年前接受了肾移植手术，还在休养的老民警余发海，接受了赤壁市政协的委派，前往羊楼洞考察志愿军烈士陵园。岁月的侵蚀，已经让142座烈士墓的字迹变得模糊。为了给烈士们找到亲人，他找来各地地图和地方志，像考古学家一般，研究每座墓碑上的信息，再结合各方面资料进行修正。只要有一点线索，他还会自费前往各地核实。他最北到过辽宁丹东，最南到广西、贵州，行程上万公里。不仅先后为100多名烈士找到了家乡和亲人，还为另两处抗美援朝时期的革命军人墓群的多位烈士找到了家乡和亲人。

纪念烈士

随着年龄的增大，余发海寻找烈士亲属的困难也越来越大，而在他身后，更多的志愿者们站了出来。

成立于2014年的赤壁市义工联盟，在余发海的感召下，也积极参与到为羊楼洞烈士服务的行列中来。2021年5月，义工联盟“为羊楼洞烈士服务”余发海红色公益志愿服务队成立。成立以来，服务队一直秉持着余发海不怕苦不怕累的无私奉献精神，致力于和余发海一起齐心协力寻找烈士亲属，让烈士魂归故里，并积极做好羊楼洞烈士亲属来赤壁祭拜先烈的后勤接待保障工作，先后回访了湖北石首、荆州，湖南东安3户烈士亲属。

极目新闻记者采访芦凤云

来自外地的志愿者力量也不断加入进来。今年第一次来祭拜的吴海廷、芦占富和傅长学三位烈士亲属，得到了青岛蓝海救援队和河南固始县当地的志愿者组织的大力帮助。

烈士亲属还成立了湖北赤壁羊楼洞烈士全国亲属代表团，来自松滋的冉性初烈士儿媳李萍任团长，每年的祭扫活动，她都会忙前忙后，参与组织协调。

赤壁义工联盟志愿服务队队长来碧海说，目前还有14名烈士没有找到亲人，他们会接过余发海的接力棒，继续努力找下去，争取让所有的烈士都能等到来自家乡的亲人。

在4月5日的活动中，志愿者罗芳芳还带来了自己的女儿。她说，希望让孩子从小就接受教育，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余发海们”没有放弃寻找每一位烈士的亲人，而烈士们长眠的地方也没有忘记他们。

4月5日，陵园所在的羊楼洞村党支部书记游柳江为吴海廷、傅长学、张祥忠等烈士亲属颁发了“荣誉村民”纪念证书，邀请他们，常回来看看。

70多年前，在羊楼洞村，老百姓们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肉、蛋、米，给到这里治疗的志愿军伤员吃，还为牺牲的烈士修建了墓碑。

70多年后，他们又发出了最质朴，也最真诚的邀请：这里就是家，常回来看看。